3kg

那又怎样呢有谁可以代替我活下去吗

[乐平]天不知

写不完了!生日只能凑合发这个了

五赛季part,七赛季part晚上发(大概


在习惯以唯一发言人身份出席赛后采访的第二周,张佳乐变得可以轻易地从记者提问婉转繁复的措辞里精确提炼出所有问题的核心,无论他们在问战队后半赛季规划、新生代选手中佼佼者或近期是否有人员变动意向,都可以概括为以下一句:

您好,请问孙哲平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才正式宣布退役?


每一次张佳乐烦躁地给出差不多的模糊回答,心中清楚记者们对他答复的内容并不甚在意,此时他们中的大部分应该早已写好足够细致深入的稿件,足以在孙哲平宣布退役的第一时间就按下发送键发布万字长文,讲诉百花历史,复盘今年赛事,预测来年人员构成。闪光灯与话筒之间弥散着默契的期许,人人都在期盼张佳乐下一刻或许就会正式说出早已不新鲜的爆炸新闻。辜负了所有人的期盼后他无可奈何地踏过走廊走回休息室,叫等候的队员们下楼去大巴。

更令张佳乐烦躁的是他渐渐能够确信队员中也已经弥散相近的气息。他难以确认这种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到,也许是从目击孙哲平每周往返战队和医院开始,也许是在孙哲平连续一个月缺席每次比赛之后,也许是从孙哲平日益阴晴不定几次在训练室失态之后,又或许是从参加过几次赛后采访接收到人群的暗示开始,大概总该略晚于杂志社们的期待一些。当队员所有人在电梯间沉默相对时,张佳乐同样能从他们的脸上读出对于某个无法开口的问题的迫切:

副队,队长是不是真的要宣布退役了?


张佳乐很想对队员们怒斥说不要总乱想,但绝望的是他发觉自己似乎也失去了这种信心。现在孙哲平不太参加复盘会议也不太去训练室了,即便他出席,在他几次旁听时对着无关紧要的小失误大加斥责后,队员们也已经学会心照不宣地绕开他,像人人都知道该为了安全避开一堵不日将要拆毁的危墙。

那一天他们结束赛后会议的时间很晚,张佳乐回到宿舍,孙哲平正面对墙壁躺着。桌面散放着几盒新的药剂,张佳乐记得他今天下午是要去医院复查。

“孙哲平。”张佳乐问,“睡了?”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某种程度上是预期之中的事,孙哲平也许睡了,也许只是在装睡逃避,现在张佳乐也无法判断是哪一种。

“今天的团队赛有点危险。”他继续说,走向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幸好最后赢了。嗯……总体上还算打得不错。”

张佳乐坚持说完最后一句,如同预期般没得到任何回应。他叹气,继续坐在椅子上玩手机。关于早些时候那场比赛的讨论自四面八方涌来,多半集中在配合欠佳——这是客气的说法——缺少输出几乎毫无配合可言——的团队赛,字里行间又在问那个没有明确说出的问题,事不关己的人在论坛回复同一条发问的评论,期冀引发变数的山雨降下。

孙哲平一定也看到了。他想。在他们开会复盘的几小时里,孙哲平有足够长的时间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些信息张佳乐不确定看了多久,直到他觉得自己不想继续看了。现在他能够确定孙哲平睡熟了。自孙哲平的床铺传来沉重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某种像在忍耐疼痛的含混低语。孙哲平在清醒的时刻绝对不会将其流露,但在睡梦里则无暇顾及,过去一段时间每晚都是这样。

他走过去,看到孙哲平左腕一如往日搭在枕边。他坐到孙哲平的床沿,伸出双手搭在孙哲平的手腕上。张佳乐先是轻按下去,又因为不确定是否该这样做止住手。在孙哲平长久的刻意避而不谈下,张佳乐并不能正确地把握他的痼疾。最后他用双手环握住孙哲平的手腕,试着想象自己不能理解的痛苦。

几分钟后他又能够确定孙哲平醒来了,或许是因为疼痛,或许是因为张佳乐的动作。在恢复的意志下,那种沉重急促的呼吸声骤然消失了。张佳乐抽回手,指尖沾染了叫不出名字的外敷药剂的气味。他转去摸孙哲平的脸,想象此时他的牙齿如何用力闭合,又滑下去,去摸孙哲平为了掩饰痛苦而正发力紧绷的背脊——他显然察觉到张佳乐在身边。


“孙哲平。”张佳乐小声叫。

自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孙哲平执着地假装自己始终睡着,但在张佳乐咳了两声要躺在他身边时,孙哲平还是配合地朝里面挪出更大一些的空位。张佳乐顺势躺下,探出手臂,继续松散地用手扣住孙哲平的手。对方没有回应,朝身后靠了过去,以此作为默许。

张佳乐为此笑了一下,笑意又很快消失了。

之后你要怎么办呢。张佳乐又继续想,我们要怎么办呢。

张佳乐躺在孙哲平身边混沌地想,一件一件在脑中清点过去几年里的事情,发觉自己能想起的尽是些振奋人心的事:最初建立战队时提交报名表时人数勉强凑够,有个队员差两周才成年,他们生怕申请会因此被驳回,几天后的早晨平安收到短信通知审核通过了;二赛季之初他们经费不足,在当天中午才动身去外地比赛,航班延迟足足五小时,落地后紧赶慢赶还是在开始前十分钟到达了场地;某次战队集体去露营烧烤,买了营地小卖部的可乐,张佳乐拧开瓶盖里面中了再来一瓶,孙哲平拧开兑换得来的奖品去看,竟然又是新的再来一瓶。比起很多次或大或小的胜利,如今张佳乐最能够清晰记起的竟然是那天下午第二次看到“再来一瓶”时队友们的欢声。

每一件微小的往事都指向相同的结论,都昭示着他们是幸运的人。在列出足够长的清单之后,张佳乐终于建立起这种摇摆不定的信念:常规赛还有一个月结束,季后赛决赛还有半年,他的祈愿总能够上达天听。像此前每一次最终迎来好结果的波折那样。命运这一次也必定会眷顾自己也眷顾他,因为他始终是幸运的人,他们始终是幸运的人。

想到这里时他隐约察觉孙哲平翻了个身,他低头看,对方此刻似乎暂时摆脱了疼痛的困扰真正睡熟了,这让张佳乐摇摇欲坠的信心又变得坚固一些。于是他保持着自背后牵手的姿势,终于自己也能够睡去,前赴迷蒙温暖的梦里,窗外是清晨微晞的天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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